【短篇小說】束縛《4》






某個聲響驚醒了她,迷迷朦朧地半睜開眼,好半晌才辨出聲音是從浴室中傳來的,隨著水聲的靜止,她的眼睛再度閉上。


十分鐘後,感覺到床褟另一邊凹了下去,身上的被子也被扯了一些過去,微微的熱氣慢慢傳了過來,但那股暖意卻烘不了她已然清醒的意識。


直到鼾聲有節奏地響起,她才緩緩推被坐起,回首冷冷睇著那已熟睡的男人,即使已經梳洗過,可他呼出的氣息仍帶有酒味。


他──是她的夫,在法律、社會、眾人面前擁有合法的權力睡在她的身邊。


她起身走進浴室,將他放在洗衣籃中的髒衣服拿起,上面有他今晚放蕩的痕跡──食渣、紅酒滴印以及……女人的唇印。


「應酬嘛!難免會被拉去那些鶯鶯燕燕的地方,如果不去,上司一個不爽,我可就沒有錢養家了……,放心!我不會胡亂來的!」他這樣對她解釋道,理直氣壯的讓她洗滌這些帶有「證據」的衣物。


手鬆開,任那些衣物垂落回原處,走出浴室來到床邊,她低頭看著他的夫。


憑心而論,她的丈夫真的很英俊,打她第一眼看到他時,便無可救藥的迷戀上他,覺得他就是她等待已久的白馬王子,而當他與她交往,甚至結婚時,她相信自己擁有了一輩子的幸福!


但──


結婚三年了,她已經不知何謂是幸福了?


濃情蜜意在結婚半年後便轉淡了,婚前曾認為是優點的地方,全都漸漸變成令人難以忍受的缺點。


以前覺得他熱心愛助人,雖然愛玩了一點,喜歡一起跟朋友們吃喝玩樂,其他沒什麼特別會讓人挑剔的缺點。


但──久而久之,她開始受不了。


有時候,她只想單獨跟他溫存、享受兩人的世界,可是只要他朋友電話一打來,他便不顧一切地出去赴約,雖然他會拉著她一塊去參加聚會,但──常常男人談他們自己,而她就像個娃娃一般,被他摟著,偶爾落下的輕吻和耳語,安慰她──他沒有忽略她,還會惦著她……


這份溫柔……漸漸地,她已痲痺感覺不到了,反而覺得厭惡,她並沒有任何被呵護的感覺,相反地,只感到應付和敷衍……


於是,她不再參與他的社交活動,當他叫她一起出去時,她會找許多理由推卻,直到──他不再開口邀她了,電話鈴響,報備一下,便拎著車鑰匙獨自一人去赴約了。


她曾想過,自己這樣做會引起他的厭惡吧!說不定──她不再得到他的喜愛,然後──他會……


外遇?


另結新歡?


假設真的發生了,很奇異地,她發現自己不會感到任何的憤怒,甚至是期待的……


期待什麼?


──期待他的背叛,期待……


他能開口──結束他們的關係……


但──她等呀等!從結婚後的第一年到現在的第三年──


他沒有提出分手,即使當他在外面交際應酬,和朋友胡鬧整晚,他──還是會回到這個家,躺在她的身邊睡覺,直到太陽昇起,喚醒眾人面對一天的開始……


她曾暗中偵查過,是否有外遇的蛛絲馬跡……


當然,除非他掩飾功夫真的是超一流,要不,連業界一流的偵探社,也拿他無可奈何……


偵探社的報告──妳老公生活算很單純,除了偶爾跟上司到酒店風花雪月一番,要不就是跟朋友玩,除此之外,並無見到任何與他過從甚密的女人──


她苦笑,不知該感到幸或不幸?


也許,這證實了她最深的悲哀與無奈,她──永遠得跟那群「朋友」,分享她的丈夫。


可她不想,而且她覺得好累、好累……


他──是愛她的,而且對她也真好,但也就是因為這份好,所以她不忍主動提出分手……


該怎麼辦呢?


該怎麼樣才能擺脫這份以愛為名束縛呢?


她日以繼夜的思索方法,如今──她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伸手褪去衣服,爬到丈夫的身上,俯身用吻喚醒他──


如果她一個人抓不回丈夫,那就再增加一個生力軍……,一個擁有他骨血的孩子………


然後──她會告訴他,在她、孩子與他朋友之間,只能二選一……


她在他耳邊輕喚道:「老公,醒來──我『愛』你唷──」

如果擺脫不了這份束縛,那就再製造更大的一層束縛吧!

──誰,都別想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