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或許是「建議」,但最後卻變成了「定案」。
庫克同意在未來的一年裡留在「一號中途星」擔任後勤指揮官,他覺得後勤工作可以做的事很多,「一號中途星」資源多,尤其在研究了琴妮娜過去探索的資料後,更引發了他的興趣,所以他欣然帶著亞特拉斯星的護衛留下來。
最教人意外的是,嘉莉太子妃也同意了留在「一號中途星」。
「這裡很好,我可以在這裡休養一陣子。」她沒有答應要留在「一號中途星」一年,也沒答應要協助後勤工作,但她目前暫時不想參與「希望號」的救援工作──因為的確沒有她能做的。
只有不到一成的成功率可以穿過黑洞回到原來的宇宙,本來就是件很慎重的事,「希望號」上原來的成員都有這個心理準備,所以他們也都在考慮著,只是這一年還是以專心搜救為主,之後再做出最終的決定─看賭還是不賭。
洛可與菲克勒、藍菲都留在「一號中途星」,他們主要工作任務就是讓負責後勤的工作人員可以儘快地學會這裡的語言和生活習慣,雖然他們也只會白羅國的,可光這樣就夠了。
只是,菲克勒有母親,藍菲有父親一起待在「一號中途星」,唯獨他沒有,但他很懂事的沒有提出任何抗議,甚至露出難過的神情,反而很高興能承擔母親給予他的「重任」。
在「希望號」即將啟航的前一晚,琴妮娜跟洛可一起睡。
現在的臨時屋已成為他們後勤部暫居的地方,在確定安腳之處後,會重新蓋房。
「你會怪我把你留在這裡嗎?」琴妮娜柔聲問道。
洛可搖搖頭。「不會,母親你又不是不回來這裡,而且我們天天都可以說上話的,不是嗎?」他指著手上的通訊器。
他們在「一號中途星」設有通訊衛星,沿途也會架設中繼通訊衛星,所以不用擔心失聯,何況他們在「一號中途星」上課業並不中斷,除了不能親自陪在他們身邊以外,「一號中途星」的環境絕對比「希望號」還優。
洛可的懂事讓她的心都快碎了,但她還是保持臉上神情的平和,不讓他察覺到她心情的異樣。「沒錯,我會固定回來這裡拿補給的。」
「那就好啦!我會把東西都準備好,讓您帶走。」洛可撲進她的懷中,用臉頰蹭蹭她的臉,蹭得她心軟塌成一團。
「好孩子。」她亦回蹭過去。
「母親……」
「嗯?」
「如果……嗯……我想以後待在『一號中途星』,妳會跟我一起待著嗎?」洛可頭倚在她肩上軟軟地問道。
他聽到了早先她說的話了嗎?
「是的。」
「母親,不想回柯隆星了嗎?」
不想!但她不能這樣說。「不是不想,只是母親很膽小,很怕不能像上次一樣順利躲過……,你還小,母親只希望你可以健康、平安地長大,其他的,我別無所求。」
「嗯……」洛可沒有再開口,可不一會兒,她就感到肩頭一片濕漉。
「傻孩子,你哭什麼?」
「不知道,就是想哭,……母親。」
「嗯?」
「我最喜歡妳了!」他抬頭在她臉上啾吻了一記。
「我也是。」她亦回啾一記,母子倆抱在一起,被濃濃的溫情給籠罩著。
「母親,我跟妳一樣。」
「什麼?」
「只要有妳在,我去哪裡都可以。」
她聞言,心中一片酸澀。「……好,我知道了。」
***
洛可睡著了,可愛的小臉上猶掛著滿足的笑容。
其實這孩子比誰都清楚,他之所以留在「一號中途星」是為了安某些人的心,免得誤以為他們真的會拋棄。
不過這個理由卻是她在做考量時放在最後的,這孩子……終究得要習慣自己一個人生活,她無法一直陪著他的──只要他成年,有足夠的自保能力時,便是她離開之日。
她鑽出搭建的臨時屋,不意外地看見坐在火堆旁一臉沉思的洛斯特。
奇古早就提醒他在外面了,原本他可能是要來跟洛可說些話的,偏偏洛可跟她像是有講不完的話,講到自己都睡著了……讓她覺得可愛又好笑。
看著那個男人,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跟他相處。
從找到嘉莉後,接下來他們幾乎沒有什麼獨處的機會,他忙艦上的事,忙應付嘉莉,忙跟庫克……嗯……勾心鬥角。
不過當她提出那個建議時,她沒想到毫無條件最支持的人居然會是他,實在是跌破她的眼鏡,接著全力投入後勤組織的相關細節,忙得幾乎是腳不著地。
放嘉莉跟庫克在「一號中途星」一年,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跟「情敵」一起,只要是個男人,應該都不會輕易地同意,可……洛斯特卻同意了,還大力推動,讓她不禁好奇,這個男人的腦袋裡裝的是什麼?
打開臨時屋的防護網,這樣一來,外面有什麼動靜也打擾不到屋裡的人。
走到洛斯特身邊坐下。「嘉莉姐姐呢?」
他轉頭看了她一眼。「休息了。」
「找我有事?」
「琴妮娜……」
以為他在叫她,正要回應嗯時,冷不妨聽到了這句話。
「……還活著嗎?」
她窒了窒,還真沒預期他會突然丟出這個問題,該承認嗎?靜了一會。「以前的琴妮娜不在了。」這個答案有很大的解釋空間,看他怎麼想了。
「妳的目的是什麼?」
她微微一笑。「洛可能健康、平安長大。」
「為什麼?」
「沒有理由。」
「就這樣?」
「是。」
「所以洛可以外的人對妳一點意義都沒有?」
她嘴張了張,有那麼一刻她想否認,但……終究難違本心。「是的,目前來說是如此。」
洛斯特眼神複雜地望著她。「目前?」
「目前能讓我在意的是洛可、菲克勒及藍菲……,其他的人,我還找不到可以太在意的理由。」她老實地說道。
他凝著她一會兒,扯了扯嘴角。「原來……失掉記憶是怎麼好的事,可以讓情感歸零。」
這語氣……是羨慕嗎?還是諷刺呢?「失掉記憶並不好,你要重新塑造自己的人生。」她很認真的看著他。「我認為人活著最重要的……就是這份累積的記憶,哪怕過去幹過的蠢事,付出過的情感……」講完她突然一愣,隨即自嘲地笑笑。「算了,聽聽就好,有些事就算不失憶,也可以選擇『遺忘』。」
「要怎麼做,妳才會開始在意其他的人?」
她嘴微張,這問題……。「你……為什麼要我在意其他人呢?」她反問道。
輪到洛斯特啞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之前在屋外聽到她跟洛可的對話,他的心像被溫酸水給浸泡著,他們明明是一家人,但他……卻是被排除在外的。
想去親近他們,但他卻不敢敲開那扇門,彷彿一敲,就會打擾了他們。
於是他坐在外邊,靜靜地聽他們母子倆叨叨絮絮,假裝自己不是局外人。
你為什麼要我在意其他人?
或許是因為我想要妳也分點在意給我?!
在驚覺到這個答案,洛斯特一驚,為自己居然會冒出這樣的念頭而感到震動,而他不敢再深究這個念頭後面的動機。
良久,他才開口。「因為,在未來的一年,我希望可以全心信賴妳。」
她沉默了一下。「我可以承諾你,在未來的一年裡,我會盡我全力幫助你。」
「好,……謝謝妳。」能得到她的保證,他有如吃了定心丸。
「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會答應讓嘉莉姐姐留在『一號中途星』?」
提到嘉莉,他表情閃過一絲黯然。「我答應的原因是因為妳提出的建議很合理。」
「你……」
「如果她真的想跟庫克皇太子在一起,沒有什麼事可以阻擋得了她。」
好吧!不用再挖八卦了,他都那麼坦白了。
「那──如果一年後嘉莉姐姐決定留在這不走呢?」
「一年後,我再告訴妳答案。」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