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小說】《如夢之旅》養包子記─19



「將軍,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將軍,您能來,真的是太好了!我還以為再也無法回去了。」

「將軍……」

看到一群男人激動地圍著洛斯特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意,連琴妮娜也跟著激動起來。

沒想到那個方法真能奏效,還一下子就尋來了七個四散在這個星球的「同胞」,能夠那麼快就過來會合,多是救生艙還能使用,能源有夠的,所以才能迅速趕至這個座標。

至於其它的──現在「一號中途星」衛星軌道上上安置了四個偵測衛星,正以地毯式的方式掃過這個星球上的每一片土地,看是否有同胞發出人工求救的訊號。

現在巡曳艦上的螢幕,被分割了好幾個畫面,全都是衛星傳回來的畫面,正由艦上的智腦分析著。

第一批過來的七個人,全是護衛艦上的人,在他們一收到隱空間炸彈警告訊號,都立刻機警地躲進救生艙中,被彈射出逃生,可惜還是沒逃過被吸進黑洞的命運。

不過幸運的是,他們的救生艙受損還不太嚴重,都順利地將他們送到這顆星球上了,只是千算萬算,沒想到這顆星球的磁場竟會屏蔽他們所發出的求救訊號,他們完全不曉得還有同伴在這。

由於護衛艦隊的救生艙裝備系統沒有皇家主艦上來得高端,所以他們也沒有可以射至外太空的探測衛星,因此只能被動地待在原地等待救援到來。

聽到這,琴妮娜不由暗鬆口氣,還好他們的裝備有多一些,遇到這種救命的時候,才能發揮關鍵作用,多一分保障。

七人到來也多了分生力軍,他們很快就接掌了巡曳艦內部的操作,一起加入智腦的分析,尋找其他同伴的蛛絲馬跡,而負責後勤的琴妮娜則開始張羅大家的食物。

巡曳艦上有食物調理機,任何原始食物丟進去都會立刻被分解成各種營養分子,最後再依人體所需的營養素量組合壓縮成太空旅行期間專用食物。

看到那做成像日式羊羹的條狀物,她知道味道還不難吃,甚至口味也有變化,可她就是會聯想到在某一個時空旅行時看到的電影,處在末世的人就是分解蟑螂做成類似這樣的食物條供應人食用,從此以後,讓她對羊羹類的食物排斥,她想停止這樣聯想,但……控制不了。

停留在「一號中途星」的時間不到一個月了,雖說她不是重口腹之慾的人,可滿足三寸舌根是多重要的事,一旦沒了,生活會少了多少樂趣呀。

「應該可以做一些冷凍食品來保存吧!直到吃完為止。」研究一下巡曳艦內部的空間配製,食物儲存艙還是有的,只是空間不大,畢竟是以救人為主,所以一切都簡便至上,可除非接下來還可以遇到類似像「一號中途星」這樣充滿生命力的星球能補充食物,不然還是要乖乖吃那個羊羹條。

洛斯特聽到她的建議時,表情閃過一絲怪異,隨即點頭同意。

只要能夠讓人不餓肚子,有足夠的食物養活所有人,就隨她折騰了。

不過,當他看到她指揮著人駕駛機甲,跟她出海抓了一大網的魚獲回來時,他眼角還是忍不住抽了抽,更別提她帶著三小駕著小巡邏艇出去,卻帶回來好幾頭野生動物回來─據說肉質非常的美味,看她拿著中途星上的特製大刀俐落地支解那幾頭生物,不顧血污,將其內臟都掏出來清洗─準備將之投進食物料理機時,那血淋淋的畫面,令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他妻子過去那優雅高冷的形象徹底崩壞。

失去記憶的人,即使再重灌記憶回去後,真會差那麼多嗎?照理說基本性格應該不會太偏離,但現在琴妮娜的表現完全顛覆了他原有的認知。

更令他無言的是三個孩子,爭相向他報告他們是如何英勇地圍獵那些野生動物。

「姨丈,我的活動靶射擊即使沒有開自動瞄準,也可以準確地射中目標。」菲克勒驕傲地說道。「牠們奔跑速動是挺快,而且會變換方向,但還是被我打中了。」

「沒開自動瞄準定位?」

「對呀!洛姨說要養成不依賴這些科技的習慣,如果有一天,我們像之前一樣遇到能源不足的情形時,就懂得靠自己能力來應變。」藍菲說道。

「是呀,母親說,如果可以的話,下次我們都不要用自己的武器,用最原始的武器來試試。」

聽到這話,他眉頭皺緊,誇讚了三個孩子一番,讓他們自行活動後後,他大步走向那個正在燒水燙肉的女人─是時候該跟她好好溝通一下了。

***

看到洛斯特走過來,琴妮娜笑著向他打個招呼,手上翻攪動作未停。「今天有發現什麼嗎?」她隨口問道。

「有,發現北一區有疑似的記號,皮耶特已經過去調查。」她已站在鍋子前一段時間了,臉孔被熱氣蒸得紅通通,幾縷髮絲濕貼在額前,兩眼明亮有神,見到這樣的她,原本想跟她說的話,突然說不出口。

「妳現在在做什麼?」

「天氣熱,這些肉先簡單處理一下,把血水弄掉後,再來冰凍,味道會較好。」當發現這些類似野牛的生物時,她可樂壞了,好久沒吃到牛排了,還真是想念,不過她也不敢肯定這吃起來就會跟牛排一樣,所以她待會兒會試做一下。

「我從來都不曉得妳的廚藝這麼好。」吃了她幾天親手做的飯菜,再去吃太空食品,都會產生現在不是非常時期,何必這麼虧待自己的意念,所以這也是他同意她大量囤積「一號中途星」上食物的原因。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以前……應該……是沒有這個機會煮吧!家裡都有專職廚藝的機器人,根本無需自己動手做,輸進想吃的料理,機器人就會準備好了,現在則是不得不靠自己,做了後,發現自己真的很有料理的天份呢。」她完全不謙虛地呵呵笑道。

事實上,她也不想謙虛,跟那個太空羊羹比起來,她已是五星級大廚的級別了。

他聞言笑了,看到他突然露出的笑容,她不由一呆,哇!這男人笑起來竟會這麼陽光,完全跟他板著臉時不同個樣,面對這樣的反差,心理一時間沒有調適過來。

不過這笑容有如曇花一現,很快就被收回。「……妳現在正訓練孩子不要依賴科技產品生活嗎?」

「是呀!一旦習慣了,失去後怎麼辦?」

「妳是覺得……有可能回不去了嗎?」

她沒有遲疑地點頭。「是,沒有救援到來,肯定百分百回不去,有救援,但也有百分之五十無法順利回得去,因為我們都知道穿越黑洞是多麼冒險的事,而傳過來的象限數據,顯示這個宇宙跟我們的宇宙,隔了不曉得多少光年,所以當未來變數那麼多時,只有努力增加自身的應變能力才能面對,……你難道不這麼想?」

「不!我也是這麼想……,謝謝妳,這一年來把孩子帶得那麼好。」他啞聲說道。「洛可真的讓我很驚喜,他變得非常懂事沉穩,連菲克勒的表現也讓人刮目相看,藍菲公主更不用說了,完全變了個人。」

她笑著搖搖頭。「我自己也在跟他們一起學習,因為要學會應變的不只是他們,也包含我自己。……對了,你有沒有打算在『一號中途星』設個補給站?」

「有,前途未知,能有這樣食物補給點非常好。」

「是的。」把燙了大約只有外表熟的「野牛肉」撈起放進另一個乾淨的鍋子,若是這裡有醬油、滷包、香料,肯定可以燉上一鍋美味無比的滷牛肉,看著那肉,她不無遺憾地想道,偏偏她身上這個空間是無用空間,完全沒有儲藏其他時空東西的用途,只能存它所需要的能量,若能存的話,她早存上一堆家鄉的東西。

「一直沒問妳……」

洛斯特將她從走神拉出。「要問我什麼?」

「雖然說妳有些記憶可能沒有回溯到,但妳還記得……妳那時候為什麼是在洛可及菲克勒身邊,而沒有待在妳姐姐那裡?」

她姐姐……嘉莉皇太子妃,想起她在回溯記憶裡看到的片段,她收起臉上一直掛著的輕鬆神情,直起身子來,打開隨身記錄手環,將它調到出事的那個時間點,然後選擇公開播放,頓時一道影像在洛斯特面前浮現。

嘉莉皇太子妃優美的模樣展現出來,她一邊看著手中的通訊器,一邊說話:「琴妮娜,妳去幫我看看菲克勒是怎麼回事?居然跟亞特拉斯國的藍菲公主打架,現在兩國關係是不容許有任何的問題,妳去處理一下。」

「是。」

然後視野一轉便是艦艇廊道的畫面,再來就是走進菲克勒的房間,面對著兩個小男孩,還沒開口,就傳來發現「隱空間炸彈」的警報聲,接下來兵荒馬亂,叫出救生艙,她抱著兩個孩子躲進去……琴妮娜輕碰下手環,關閉畫面。

「這是我姐姐最後留在我記憶記錄器的身影。」說完她定定看著洛斯特。

最後的身影……,洛斯特聽到這幾個字,拳頭不禁握緊,腦海中雖還留著方才見到的那道美麗倩影,不覺有些恍神,她還好嗎?她有活下來嗎?如果沒有,他……,驀地,他接觸到琴妮娜望向他的目光時,他心一緊,頓覺得自己的心思在這目光下無所遁形,完全被她看透了。

「洛斯特……」琴妮娜直直望進他的眼。「雖然我的記憶是重塑的,不過從過去記憶的片段,我看得出,你真正愛的人是我姐姐,對吧?」

雖是疑問句,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第一時間,他本能地想反駁,可她的目光盯得他如哽在喉,心底最深處,一直隱藏的情感在這一刻,毫無預警地被赤裸裸的掀開,無所遁形。

「我知道,你很希望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人是她,但是……抱歉。」她攤攤手,沒他的愛人,就只有他的老婆。「對現在的我而言,我很慶幸自己當時是留在這兩個孩子的身邊,姐姐雖是你最愛的人,但洛可……是我的寶貝,是我犧牲性命都想要他活下來的寶貝,所以未來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將會以洛可的安危做第一優先的考量,這點我想要讓你明白。」

洛斯特愣了一下,隨即浮現怒容。「……是什麼原因讓妳覺得我不會將妳和洛可的安危做第一考量呢?」

她聳聳肩,很直接地說道:「我不知道,反正未來有的是機會讓你證明。」

他閉了閉眼,深吸口氣。「我從未跟妳姐姐有任何逾矩的行為。」他澀澀地說道。「在我們的婚姻中,我從未做出任何不忠實的行為。」

她點點頭。「我相信你沒有,你不會做出任何讓她為難或有損她名譽的事,你只是會像守護天使般的默默守護著她。」

「夠了!我希望妳以後不要再說出這種話。」甚少在她面前展露真實情緒的他,頭一次如此失控。

「好!我不會再說。」

洛斯特真的沒想到這場談話居然會延伸到這個話題,他看著琴妮娜,思緒難得一團混亂,頭一次,他發現自己居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妻子了,愣立了半晌後,隨即不發一語的轉身離開,琴妮娜目送他的身影一會兒,然後轉身繼續將生肉放進水裡滾。

「妳為何會跟他說這些?」奇古突然開口說道。

「不知道,就是想說。」她頓了一下。「可能是被他的問題給激到,一時忍不住就繃出來了。」雖然他很小心,可當他在問她為什麼當時沒有在嘉莉太子妃身旁時,她覺得自己被質問了,好似在質疑她為何沒有盡到守護嘉莉的責任,而在見到他看到嘉莉身影時,整個目光變得那樣癡迷時,腦一熱,想也不想的話就這樣脫口而出了。

「妳接下來打算如何跟他相處?」

她微微一笑。「只要不是像夫妻間的相處,什麼模式都可以,我很好配合的。」

「好配合……,真虧妳有臉講出來。」

她冷哼一聲。「怎麼,是在嫌我都不配合你嗎?」

「……沒有。」


以為她聽不出它的言不由衷嗎?算了,懶得跟它計較,還是趕緊把這些肉處理完畢,她好來做牛排大餐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