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小說】《如夢之旅》養包子記─29



為了關她禁閉,又找了一個空房間給她─「希望號」目前最多的就是空房間。

她也沒異議,被關就被關唄。

她盤腿在地板坐下。

「奇古,這個房間的監視器有在運作嗎?」

「沒有。」

「沒有就好,若有的話,我一定翻臉。」她大大地伸個懶腰。

「其實妳可以不用跟那個男人硬抗。」奇古說道。

「我知道,要忽悠也是可以,可突然之間煩了,不想跟他解釋那麼多。」那男人想知道她的行事動機,可她就是不能講呀,為了應付他,要絞盡腦汁想理由,而且還要合情合理,弄得她煩躁了起來。

回到「希望號」後,洛斯特想要跟她「深談」,被她拒絕了,然後她就便關禁閉了─好好地檢討反思。

如果被關禁閉可以不用解釋,那她無所謂,他愛關多久就關多久,反正她想出去,誰也攔不了她,就看她是不是打算公然打他的臉,讓他權威盡失。

不過這點在目前情況仍是不宜這麼做,畢竟洛斯特是「希望號」的指揮官,是除了她以外其他人心中的主心骨,該保有絕對的權威性,何況出問題的確是她,她是該夾尾巴低調點。

她知道她近來情緒有些不穩,本以為經歷過那麼多事,EQ會好一些的,誰知還是會破功,……應該是蟲子惹的禍,最近看到太多蟲,讓她飽受了不少驚嚇,心理產生了陰影。

「奇古,我發現我最近愈來愈沒耐心去應付人了,覺得這些人都只不過是我生命中的短暫過客,若是他們讓我不快,我也不想理會。」她有些意興闌珊地說道。

「妳就順心而為,反正他們也奈何不了妳。」

她一愣,沒想到奇古竟會這麼鼓勵她,這是要她走向霸氣女王之路嗎?

轉念一想,這傢伙當然會這樣說,因為如果不是它,她也不用受這些事,不讓她舒心,它也別想好過,成天聽她埋怨,連氣都不敢吭了。

沒好氣地扯了扯嘴角,見風轉舵的傢伙。

滴滴!門邊傳來了提醒聲,不一會兒,門滑開,洛斯特走了進來。

好極了,又得進入備戰狀態,說實話,她不得不佩服起這男人的意志力,不達目的絕不輕言罷休,怪哉,這份堅定的意志力怎麼不用在追愛人的身上?傾盡所有力量將最愛的女人成為自己的妻子,這才是男人的典範呀!

她沒有起身迎接他,抬眼看了他一下,又逕自垂眼,順心而為嘛!──目前就是懶得理他。

可惜來訪者不配合,洛斯特也在她面前盤腿坐了下來,無需抬頭,就知道他的目光有如探照燈般著釘在她身上。

「洛可哭了。」

沒料到他開口第一句話說的竟是這個,她立刻抬頭。「他怎麼了?」

現在果然只有孩子才能牽動她的情緒,他暗暗歎口氣。。「洛可希望我不要再繼續把妳關起來。」

一股暖流滑過。「果然沒白疼。」

他揚眉。「妳覺得自己不該受處罰?」

「我刻意拿開訊號器是我不對,雖然我有足夠的理由這麼做。」

「請說。」

「不想說。」

洛斯特定定看了她一會。「琴妮娜,雖然我們是夫妻,但……我們似乎就像陌生人一樣了,是嗎?」

「現在的話……是的。」既然他起了這個話題。「我……我雖然有琴妮娜的記憶,但我卻不覺得我是她,我看著她過去的記憶,她有好多行為是我無法理解與認同……」

「例如什麼?」

「例如同意跟你結婚,明明知道你真正愛的人是姐姐。」

這就像一巴掌直接搧在他臉上。

「例如同意待在姐姐身邊當女官,花了很多時間在姐姐身上而不是在洛可的身上。」

又是另一個巴掌,他同樣也沒盡到父親的責任。

「例如可以想辦法過自己想過的人生,而不是被姐姐牽著走。」

第三個巴掌!

他深吸口氣。「所以……?」

「過去的記憶讓我很厭煩,唯一讓現在的我覺得美好的,就只有洛可了,我很高興能有這麼乖巧可人的兒子,他讓我覺得是最棒的禮物,……現在的我,不想再被束縛,對所有未知、新的事物都感到好奇,你目前行動目標是放在尋找、救人上,而除此之外,我更想去探索新的星球、挖掘新的元素,我想給自己多創造一些美好的記憶,好掩蓋掉那些教人不快樂的過去。」

他默默思索她說的話,奇異地,他發現自己能理解她的想法,而這也能解釋她現在性格跟過去會差那麼多的原因─是因為她想徹底擺脫掉過去那個壓抑的自己嗎?

「掩蓋的過去……也包括我們的婚姻?」他輕聲問道。

「……是。」

「如果我們可以回到柯隆星,妳會跟我結束婚姻關係?」

她聞言愣住了,這點她倒還沒想到過。「我想……是的。」回到柯隆星後,優先要做的事是餵飽奇古,如果離婚可以讓她多些自由行事,那她會提出的。「而且就算我不提,你也應該不會想要繼續這段婚姻吧?畢竟我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但是不管我們婚姻關係如何,我還是洛可的母親,我會盡一切力量守護他。」直到他有自保的能力為止,後面這句她藏住沒說出口。

他安靜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好!我明白妳的想法了。」

真的明白了?表示她有成功地把他忽悠過去?「所以……你可以理解……我之前真的只是想隨意看看、探險的心情?」

「可以,但我還是不會同意妳未經允許就逕行私下行動,畢竟我們都是『希望號』上的人,每個人都要對自己跟『希望號』負責,而身為指揮官的我,也必需對所有人一視同仁。」頓了一下。「這裡對我們是全然陌生的宇宙領域,根本就不清楚會遇到什麼的情況下,都必需要提到最高警戒,我希望妳可以體諒這點。」

「……」

看著她臉上流露出明顯的倔強和不屈服,他頭不禁有些疼。「妳是洛可的母親,洛可若不經妳允許私自行動,妳可以接受嗎?」

好吧!他戳中她的死穴了,要以身做則。「……我知道了,下次不會再這樣了。」聽到沒,奇古,類似「王蟲」這樣事件別再有了,她默默對奇古傳遞訊息。

他表情微微放鬆。「現在情況特殊,如果是以前,妳想去哪探險,我可以派足夠的護衛隊陪著妳去,但現在……我們沒人……」

聽他這樣講,她反而不好意思起來,人家可是真的在擔憂她的安危。「嗯……」

接下來,兩人都沒有開口,陷入短暫的沉默。

這時她突然意識到,這個房間似乎有點小,洛斯特進來之後,雖然兩人面對面相距有一公尺,令她開始感到壓迫感,連空氣中似乎都充斥了他的氣味。

她清了清喉嚨。「若沒事的話……」

「我還有件事要跟妳商量,是關於洛可的事。」

「洛可怎了?」

洛斯特苦笑。「我一直到現在才察覺到,過去我對洛可太疏忽了,我是個差勁的父親。」

太好了!你終於發現了!她差點開心地叫出來附和,但很快就想起自己的立場。「……嗯,『我』也是……差勁的母親。」琴妮娜,妳真的是!

承認自己是差勁父母兩人互看一眼隨即尷尬別開臉。

「在你們出事下落不明後,我深深地懊惱過,當時如果跟你們在同一艘艦艇上就好了,……我知道妳不以為然,認為我是想待在嘉莉身邊,……這點我不否認,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我生命中三個最重要的人都在那艘艦艇上……」

她動容了,眼前這個男人是驕傲的,他或許不會輕易坦承內心真正的想法,可他不屑於說謊。

半晌。「……能聽你這樣說,我感到很欣慰。」她輕聲說道,她想深愛洛斯特的琴妮娜若知道這點,一定會有同感,雖然她只是排名在第三位。

「我現在想補償洛可……不過,我不知道該從何做起,妳……可以協助我嗎?」

「沒問題!」話聲一落,她已主動伸手向前拍拍他的肩膀。「只要你有心,想當個好爸爸絕對不難。」

洛斯特有些驚嚇的看著猛然靠近的她,突然對他笑得這麼陽光、這麼開心、這麼熱情?……讓他好不習慣,而且看到這樣活力奔放的她,他的心跳不由失速一下。「呃……妳,可以建議我從哪開始嗎?」

「其實很簡單,你只要每天抽出一些時間,跟洛可聊聊天就好。」她笑瞇瞇地說道。

「聊天?」

「你每天抽點時間,跟洛可聊聊,知道他今天做了什麼事,又學了什麼新東西,你也可以跟他分享你小時候是怎麼過的?講講雷家家族的故事,講講你學習的事,反正就是聊天、分享,對洛可來說,你就是他最崇拜的人,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他比什麼事都開心,之前在一號中途星時,他最愛跟我講你的事,說著你被報導在新聞上的事蹟……」

原本他一邊聽一邊記著,在聽到洛可崇拜他時,一股陌生的暖流從心中滑過,看著那不斷地跟他分享洛可的女人,他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很久沒有跟人這樣「閒聊」過,而他居然沒有一點不耐煩,反而想要一直聽下去……,突然─「對了,我們現在就可以把洛可叫來一起說話──,啊!不行,我現在正在被關禁閉。」她懊惱地說道。

他眨眨眼,然後忍不住笑了出來,先是悶笑,最後一發不可收拾變成大笑,笑得她整個表情都冏了,而一瞥到她臉上的表情,他笑得更兇了。

她真的納悶了,到底是哪一句話戳中了這個有如深井般男人的笑穴?

好不容易笑聲稍歇,洛斯特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他掩嘴輕咳,重新調整情緒,以鄭重的態度對她說道:「非常謝謝妳的建議,我會照做的。」語畢,他站起身來。

他陡然站起,令她頓感壓力十足,彷彿前面多了座高山,她趕緊也站起,不過盤腿坐太久,重心有一些不穩,差點又跌了下去,洛斯特眼明手快地抓扶住她,讓她免了摔倒的命運。

「謝謝……。」確定自己站穩後,她趕緊鬆開手,儘管兩人身體接觸時機短暫,但指尖抓握住結實蘊藏力量的肌肉感卻讓她留下深刻的印象,該說他不愧是柯隆星的大元帥嗎?被軍服包裹住的肌肉似乎很有看頭。

洛斯特似乎不覺自己的肉體被某人驚豔了一下,放開她後亦退了一步。「時間不早了,妳好好休息。」

「……好。」

在他打開房門踏出前,他轉過頭對她說道:「妳的禁閉再過四個柯時就結束了。」

一個柯時跟一個小時是一樣的意思,唔,從她被關禁閉到現在,也不過才過了兩個柯時,只關六個柯時,是不是有點短呀?這樣能服眾嗎?但她也沒那麼自虐,會主動要求增加罰時,所以她點頭。「我知道了。」

「晚安。」

「晚安。」

她看著關起門,呆了好一會兒,奇怪,怎麼才片刻,為什麼會突然覺得冷清起來。
而站在門另一頭的洛斯特,則低頭看了看剛剛扶握住她身軀的手,然後他握緊拳頭,挺直身子,朝艦橋方向走去,不過走了幾步後,他轉頭往回走,改變目標,他決定現在就去找兒子聊天。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