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小說】《如夢之旅》養包子記─4


洛可一邊拿著分析儀看著上面數據,記下後,便興匆匆的往另一株植物移過去。

雖然救生艙裡還有應急食物,可以撐一段時間,可就像母親說的,還不知道得待在這個星球多久,所以要趕緊找到他們可以吃的食物是件非常重要的事。

只是他分析的很認真,可不一會兒就發現該跟他一起研究分析的同伴不見了。

他抬頭,在前方的樹叢間看到菲克勒的身影,他跑了過去。「菲克勒,你跑到這裡做什麼?」

菲克勒正站在一棵結滿了紅色小果子的矮樹前發呆。

洛可認出那株紅色小果子樹,正是母親之前帶他們辨認過的。「菲克勒,你想吃『咖啡果』嗎?可是母親說這種果實會刺激人神經,讓人興奮,不可以多食,你可不要偷吃喔。」

菲克勒轉過頭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轉回去盯著那棵樹瞧。

洛可抓抓頭,不懂菲克勒在看什麼?

「洛可。」

「嗯?」

「為什麼這棵植物叫『咖啡』?」

「嗯……母親取的名字呀。」

「洛姨為什麼會取這個名字?」

洛可困惑地眨眨眼。「母親隨意取的吧。」

「可你不覺得她講得好肯定,想都沒想就取了這個名字……」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母親是大人,知道的東西比我們還多。」

菲克勒低下身子,將幾顆落在土裡的咖啡果揀起來,破裂果實上的黏液立刻沾了他滿手。「洛可,你……你不覺得洛姨像變了個人嗎?」終於忍不住問出一直悶在心中的疑問。

洛可愣了一下隨即低下頭,腳踢了踢地面鬆軟的土面。「她……沒有記憶了嘛!」

「記憶沒了,難道性格也會跟著大變?你不覺得……她變得太溫柔可親,太爽朗、太……」菲克勒停下嘴,努力思索還可以這麼說,只是想了好半天,他最後還是只吐出。「反正就是變得很奇怪,完全跟以前的洛姨不像!」

洛可突然紅了眼眶,扁著嘴。「我……我不太清楚以前母親是怎樣的人,因為我總是見不到她,想要看到她,要到宮裡找你玩的時候才會見到,……每次見到她,她總是很忙,沒什麼空理我,跟我講話……」說完,淚水就忍不住地滑落下來。

看到洛克哭了,菲克勒不禁慌了,他從沒想過這一點,或者說,即使注意到了,也不當一回事。

畢竟他是王子,洛姨是母妃的妹妹,是他的阿姨但也是貼身女官,是要照顧回應他需要的人,哪怕是洛可……,是他的表弟跟玩伴,也該以他的需求為優先照顧,至於洛姨有沒有善盡母親的責任,他根本沒有關注太多……

「母親……雖然跟以前不一樣,她現在……對我很好,也會抱著我,我……我喜歡現在的母親。」洛口抽噎地說道。

菲克勒愣愣地看著他,比同齡的小孩更加早慧敏銳的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真的不清楚,是不是沒有記憶的人就會完全變了個人,連性格、處事的方式也會變了樣,可他也不得不承認,雖覺得怪,但他也喜歡這樣的洛姨,因為他也可以感覺得到她對自己的呵護和在意─跟洛可一樣。

「我……我沒有不喜歡她,只是……就覺得很怪,很像……跟另一個人在一起嘛。」沒有熟悉感,反而有種說不出的陌生疏離。

對於他的質疑,洛可沒有回答,兩個小孩安靜下來,誰也沒再開口說話。

直到風傳來了林外琴妮娜的叫喊聲。「洛可、菲克勒,你們兩個在哪?趕快出來!」他們才一震,然後面面相覷。

洛可看著菲克勒好一會兒,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轉過身子,朝聲音來源處奔過去並大聲回應道:「母親、母親,我在這裡!」

菲克勒默默地跟著他出去,看到洛可一把撲進琴妮娜的懷中,琴妮娜笑著把他抱起來並轉了一圈,然後低聲和洛可交談時,他不禁嘟起了嘴,眼眶也泛紅了。

好吧,這也是他不舒服的原因,因為洛姨是洛可的母親,所以她對洛可所做的事……就是一個母親會對孩子做的事,而他從未見過他們這樣的相處模式,也從來沒有跟自己的母妃有類似這樣的互動,如今看了……他不想承認,自己很羨慕,也很想跟洛可一樣,被人這樣懷抱著……

他也想念他的母妃,哪怕她也是忙得不得了,總是難得見到她,可是每次睡覺前,她還是會到他的房間跟他說晚安的。

琴妮娜看到菲克勒像是被排擠一般,神情黯然孤零零地站在一旁,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對待他才好。

在奇古的改造下,她的身體早已跟柯隆星人不一樣,她擁有絕佳的五感,所以當發現這兩個孩子不在她的視線範圍,她就放開禁制,讓自己的聽覺有如雷達般掃射整個島,尋找他們的蹤影──畢竟這個島不大,所以這兩個孩子的對話內容就這樣清楚地傳進她的耳裡。

她不奇怪菲克勒會懷疑她的轉變,畢竟王室的小孩比一般人更多了份敏感,更何況她也的確是不同了,他會忍到現在才提出質疑,想必是憋了一段時間。

至於洛可─

聽到他講的話,令她莫名的感到心酸。

翻開琴妮娜過去的記憶,不得不說,她其實是個很失職的母親,雖說因為胞姐是柯隆星太子妃,為了鞏固姐姐的地位以及家族的權勢,她得全力輔佐胞姐,但卻也將孩子的養育都交給保姆,甚至還讓洛可成為了菲克勒的玩伴兼保鑣兼……替身,也就是說如果菲克勒遇到危險,洛可會被推出去當擋箭牌,或者混淆視聽,讓人弄不清楚誰才是真正的王子。

在知道洛可還被付予這樣的責任時,她血液差點逆流,若不是附身在琴妮娜身上,她真想給她兩巴掌,有沒有搞錯?居然把自己的親生兒子送來給外甥當替身,到底是把孩子當什麼了?

「真是差勁的母親。」她忍不住出聲罵道。

「妳也別這樣批判琴妮娜,每個人立場不一樣,不能要求每個人跟妳一樣,會將孩子看的這麼重要。」一直保持安靜的奇古突然出聲說道。

「我知道,但……」

「妳別忘了,為了讓這兩個孩子活久一點,琴妮娜最後還是犧牲了自己,若她心中沒有洛可,她應該會將洛可的能源全也部都轉給菲克勒才是。」

她嘴張了張,最後只能重重地歎口氣。「我知道,只是有些事我覺得不應該。」

「妳透過那個記憶接收器,妳只接受到記憶的畫面,而非畫面下的動機與情感,所以別太過武斷,更不要一碰到孩子的問題,妳就失去了理智。」

她瞇了瞇眼。「奇古,夠了!」她語氣帶警告地輕喝道。

奇古安靜下來,不再出聲。

她揉揉眉間,是!她承認自己一碰到孩子的問題就會莫名的失控,原因雖不是很清楚,可她知道這跟她捨棄掉的第一世記憶有關係。

關於她的第一世的記憶……,那裡面有她如何跟奇古相遇的關鍵因素─儘管奇古自己已主動交待過,但她還是比較相信自己的直覺。

可不知怎地,她並沒有特別想記起第一世所發生的事,甚至連名字都不想知道,也許原因跟「孩子」有關,因為只要一碰到跟孩子有關的事,她特別容易情緒激動,會讓情感凌駕於理智做判斷─這也是方才奇古刻意出聲警告的原因。

既然「孩子」有可能是她封鎖第一世記憶的關鍵,那她決定繼續封鎖下去。

有些事既然封住了,就無需再刻意打開來看─她相信自己當初做出的決定。

凡事隨心而走,會讓她放不下就不放──直到可以放的那一天。

琴妮娜……,雖繼承了她的人生,可能將這兩個孩子平安的撫養長大,不只是琴妮娜的願望,也合她的心意,所以她會盡一切力量來做好這件事。

只是在聽到洛可提起過去的事,還是令她忍不住動了怒。

稍稍平整了情緒後方朝兩個孩子所在處走過去。

小洛可,過去你母親沒有給你的,在未來的日子裡,你都會得到的。她暗自發誓道。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