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琪‧米克頓就是那對死因很奇特的夫妻的孩子?」
「是!就是她!」
「把她找過來,問問她究竟對那場意外知道些什麼?」傑卡手指輕敲桌面說道。
羅士點點頭。「我知──」話還沒說完,門就被人一把推開。
一個黑髮、英俊的男人氣沖沖地衝進房間裡,一見到房裡就只有傑卡跟羅士兩個人在,便立刻大聲說道:「你們兩個到底忙完了沒?我們何時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啦?」
若有T礦城的人在,一定會被這男人的咆哮模樣給嚇到,因為他不是別人,正是現在受T礦城人民極為愛載仰慕,認為他是平生僅見最謙和有禮、最沒有貴族架子、容顏舉世無雙的礦主大人─那堤‧亞歷‧安格斯。
不過此刻礦主大人完全沒有展現在T礦城人面前的謙和親民的風範,他就像隻被關起來很久的猛獸,暴躁地來回走動。
「鬼地方?你在這被捧得像神一樣,有什麼好不滿意?」傑卡靠向椅背涼涼地說道。
「神?」那提一記白眼毫不客氣地掃過來。「你那麼喜歡當,為什麼不自己來?」
傑卡兩手一攤。「因為有些事,不是神能做的,所以就只有我們這些普通人來勞心勞力!」
「哼!被關在這個鬼地方當神有什麼好?想自由行動都不行,啊~~~我快悶死了!每天都要吃幾乎都差不多的食物,看一堆醜女,這算什麼神待遇呀?」那提瞇眼瞪著傑卡。「我跟你換回來,讓你來當神,我來做普通人。」
傑卡一臉無奈的搖搖頭。「來不及了,大家都認得你那張臉。」
那提氣得毫無形象跳起來。「你還敢講!明明真正的家主是你,卻跟大家說是我!我真是被你給害死了!」
安格斯現任真正的家主─傑卡‧亞歷‧安格斯走到他身邊,手臂一伸攬住他的肩膀。「唉!我知道你委屈,但為了安格斯家族,你就忍忍吧!何況當初在眾人『逼』我當家主時,你不是當眾發誓,絕對會竭盡所能的幫我嗎?現在只不過是讓你代替我去面對這些虛禮應酬,然後再充份發揮你的長處─」
「我的長處?我有嗎?」那提睜大眼問道。
這死小孩....,傑卡深吸口氣,勉強擠出微笑。
「為了可以找出那些看似對我們安格斯家族俯首稱臣,實際上卻不懷好意的『間』人呀,尤其是那些明目張膽攀在咱們安格斯家這顆大樹吃香喝辣,卻不停地傷害我們根基的蛀蟲,唯有你在明,我在暗,如此配合,我們才能成功地抓出他們。」
「為什麼不是你在明,我在暗,一樣是兩人合作。」
拍拍弟弟的肩膀,每一下都打的那提整個人都歪墜了一下。「誰叫你長的比我更有魅力、更吸引人,你站出去比我光彩多了。」
那提重重嘆口氣,對於兄長總是用這種說法來安撫他,雖明知是誘餌,但還是得乖乖地吞下,嗚,肩膀好痛。
是!他外貌的確是比這個兄長更有家主樣,可是行事所需的殺伐決斷的魄力絕對沒有這個兄長的一半,這也是他們安格斯家族同輩的沒一個敢去爭家主的位置的原因──因為絕對會血淋淋徹底地被壓制……。
「那你到底查出些什麼了?……說實話,我覺得這些T礦城的人大多很純樸熱情,我實在……嗯咳,尚未感覺出有任何的異樣。」就這些時日觀察下來,該說他們安格斯家族隔絕政策施行的不錯嗎?鮮少跟外界有交流的T礦城人,還是遵守著前幾代的生活型態,安份守己的在這個礦區裡工作、生活著。
傑卡拍拍弟弟的肩,然後走回書桌後方坐下。「這個地方看似很平靜,但……不代表沒問題。」
那堤原本哀怨的臉聞言後立刻肅正了起來。「怎麼?到底有哪裡不對?」
「這五年死的人似乎多了點,除了一般的老死與病死外,死於意外的人比之前多了許多。」
「礦坑的意外本來就多。」
傑卡扯了扯嘴角。「死在礦坑以外的地方呢?」
「礦坑以外?……私人恩怨?」
「不清楚,這些人死因從未被徹底調查。」
「為什麼?」
「這也是我想弄清楚的原因。」
「……好吧!我懂了……,不過,你調查的動作可不可以再快一點?我真的悶到快喘不過氣來了!」來這裡,一點都沒有行動自由可言。
「好,我知道了,不過現在還真有件事要請你幫忙。」
「什麼忙?」
「就是關於這個城食物配給問題─」
傑卡簡單地說完後,那堤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負責瞭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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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琪並沒有預期會再見到傑卡跟羅士這兩人,本以為示範了一次工作內容後就不用再打交道,沒想到他們竟會親自登門拜訪,而且還帶了不少的食物?!
「這是謝謝妳之前帶領我們下礦坑的報酬。」傑卡微笑道。
一時間,拉琪完全不知該說什麼,說真的,她不認為做「導遊」這件小事會得到獎勵,不過對於其身後那堆數量看起來不少的食物,她是挺心動的,只是──付出跟回報不成比例時,是無法教人收得心安理得。
她慎重的向傑卡道謝:「很高興你帶這些食物來,但我只是做份內的事,這個報酬實在不能收。」
傑卡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他沒有想到會被拒絕,他定定看著眼前的少女。
她有張平凡的五官,混在人群中,不會讓人特別注意到她,而她該有的少女嫵媚身材……,在她那寬鬆、粗糙的衣飾下,實在教人看不出所以然來,看起來更像是個子略高的孩子。
左看右看,都不會覺得她是個引人注目的人。
可不知怎地,跟她一說話,哪怕她話不多,卻能讓他上了心,想忽略都很難。
打量著簡陋的屋內陳設,勉強壓下心頭的不適,人天生有命,既然他們生在此,就註定要過這樣的生活。
清了清喉嚨。「妳收下沒關係,就當作是我們待會兒的問話報酬。」
問話報酬?她身上有什麼他們需要的情報嗎?「……請坐,我去燒壺水。」
「不用麻煩了。」
「不麻煩,我本來正要燒來給自己喝的。」
羅士跟傑卡頓感一噎,又來了,她真有給人添堵的本事,罷了,她只是個礦工,沒什麼見識,更不懂什麼社交禮儀,指望從她口中吐出得體的話,那是他們蠢。
拉琪用撥火鉗挑出燃燒正旺的燒柴,讓爐中的火燒得沒有那麼旺盛,倒好了三杯冒著熱氣的開水,端到屋子裡唯一的桌子上。
客人雖然不想喝,但身為主人的她還是要禮貌性的招待一下。
傑卡跟羅士是她自礦城清醒過來後,見過最出色的男子──撇開早先大駕光臨的礦主大人以外,如今有這樣出色的兩名男子跟她同處一屋,讓原來簡陋的屋子頓時顯得光輝不少。
坐定位後,鎮定地承受兩個男人投來的打量目光,面不改色地問道:「你們有什麼問題要問我呢?」
為什麼會有種立場對調的感覺?明明是他們來問人的,怎麼反而成了他們是被問的?
羅士有些驚異地看著那貌不驚人,但卻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氣勢的少女,而傑卡望著拉琪的目光則多了一絲銳利的審視。
「聽說三年前妳父母死於一場意外,關於那場意外,妳知道哪些事?」
拉琪面色嚴肅了起來。「你們想知道那場意外?」
「是!」
拉琪忍不住翻個白眼,冷嗤一笑。「你們問錯人了吧?到現在我所知道的是T礦公司給我的『報告』,你們難道沒先讀過那份報告?」
羅士皺眉。「我們有讀過,但發現裡面疑點重重,所以才會過來詢問妳這個當事人,妳是唯一的生還者。」
「既然有讀過,那應該知道我也因為那次意外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別說事發經過,連父母的模樣以及我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她神色黯然地說道。
「記憶一直都沒恢復過?」傑卡沉聲問道。
她搖搖頭。「我很想,但不行。」她只是暫居在這個軀殼裡的靈魂,並沒有同時接收相關的記憶。
「妳難道沒有去追查過?」
這是什麼問題?「……目前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別人告訴我的,他們說我父母帶著我經過一處礦坑時,突然遇到礦坑氣體洩出爆炸,我們慘遭波及……,當我醒來後,事情已經過了一個月,我的父母都已被安葬,我連……」她深吸口氣。「連他們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到現在我都還想不起他們究竟長什麼模樣?」她低聲說道。
羅士跟傑卡互看一眼,他們讀到的報告也是這麼地簡單,可是爆炸的礦坑位置卻沒有很詳實地記在報告裡,更別說礦坑爆炸的主因為何?
羅士清清喉嚨。「妳知道爆炸的位置在哪嗎?」
拉琪憤憤地抬起頭,用「你們還好意思問」的目光瞪著他們。「怎麼去?」她舉起手腕。「我們手上的這個環限制了我們行動的範圍,未經許可,根本不能離開活動允許的範圍,我想去看,但公司告訴我說那個爆炸礦坑區域已經被封起,禁止任何人靠近。」
看到那個手環,羅士跟傑卡都有些心虛,那是他們控制礦城人的方式,沒想到……
「禁止靠近……」傑卡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一會兒,然後站起身。「抱歉,忽略妳失憶還上門來追問,冒昧打擾了。」語畢便往外走去,羅士趕緊起身跟上。
「等等!」在他們拉開門前,拉琪叫住他們。「為什麼你們會突然對我父母的死因感到有興趣呢?」她嚴肅地看著他們說道。
「礦主有責任知道礦城子民的情況,何況是這樣重大的意外。」
「在隔了三年後才追查?」
「……三年前的礦主不是我……我們現在的家主。」
她定定看著他。「查出來了會怎麼做?」
「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那可以將查出來的結果告訴我嗎?」此刻,她兩眼亮的驚人,使得她整個人有著令人難以忽視的魅力,讓看著她的兩個男人不禁愣住。
這少女……實在不像他們印象中的鄉村女子,但也不似他們所熟悉的貴族女子,那股特別處……很難形容。
傑卡靈光一閃,定定回視她。「若妳想知道,妳願意幫我們調查嗎?」
「可以。」她毫不猶豫地答應,再次舉起手。「不過你有權利可以解開我這個手環的範圍限制嗎?這樣才有辦法去事發地瞭解情況……那些禁地必需要對我開放才行。」
「我可以幫妳爭取,在調查期間不限制妳的行動範圍。」傑卡沉思了一下,隨即點頭應允道。
太好了!這下她有把握可以在更短的時間內餵飽它了,她得強忍著心中激動,維持面部的平靜。
「不過,妳得先答應我們幾個條件──」
***
「你為什麼會同意讓那女孩加入調查。」羅士不解地問道。
「一、她有足夠的理由找出真相,二、這裡是她生長的地方,她比我們熟悉──」
「不見得吧,她不是失憶了?」
「……至少有比我們兩個熟,何況她是T礦城的人,可以無需要任何防護的裝備就能進入我們無法去的地方,不是嗎?」
羅士笑了。「我看這才是你拉她真正入夥的主因。」
傑卡笑笑,笑容中有絲邪氣。「這是他們的命運,上天既然賦與了他們這份特殊性,若不善加利用,豈不浪費?」
羅士聞言頗為感慨的歎口氣。「這對他們來說,這份特殊性到底是禮物還是詛咒呢?」
傑卡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對T國多數人而言是禮物就夠了。」
──待續